我總是有問題,他說為我安排了老師。

 

   一直以來,我都選擇坐在最靠近能決定薪水高低的主管附近,副總辦公室被安排在辦公室最容易遭受西曬的角落。玻璃維幕大樓,整片落地大窗,長長的,與樓上樓下用鋼骨結構分離砥柱,窗枱是最隨處可見的便宜鋁質框座,面對另一棟大樓,看出去是一片山林及少許的工寮锈蝕鐵皮屋頂。旁邊是董事長辦公室,推開,矇上一層灰的桌面,虛設的董事長位置。

   

   若真要說,總經理與副總的座位位置,各設置在整層建築物的二個極端位置,各據一角,各擁有在一天開始與結束時,接收最好的日光美景,俯瞰這附近最有遠View的一條高速公路。早晨,暖暖的太陽總是溫和的讓坐在裡面的人有種閃耀的幻覺;自己彷彿身處於一個跨宇宙的另一個星系,從事一項與光與節源的重要產業,佔據一個前所未有的先軀位置;地球,因為自己而開始或結束。  要真是一個能秀擅舞的場面主導者,很可能會如明星在演唱會一樣,從舞台上指揮出台下觀眾的情緒高低,決定這場表演的精彩與失敗。

 

   為了離他遠一點,各個員工竭盡所能的繞路行走,而他,寂寞的總是隨口叫住一個不慎為了抄捷徑倒水的員工,聽他談談人生滄桑的經過。那是在辦公室裡最為陰泠的一條小路。副總的房間,永遠關著門,永遠會在門隙裡飄出甜甜的,甘甘的咖啡色煙霧,一個灰白髪絲、戴著金框眼鏡、小小厚厚肚腩的中年男人,彷如老人般的吐著圈圈,眼神空洞的把自己攤在跟他身材配合著適中的主管皮椅上面。他似乎總是在思考什麼事。

 

   「我要找人好好教教妳。」我站在他的面前,副總一邊低頭看著他面前的19” CRT 大螢幕,瞇著眼角的尾紋配合嘴唇堅定的互抿二端微微下垂,使人容易對他嘴巴所吐的話語份量感到信任,是的!嚴肅的二側臉皮,讓人不得不感染到慎重的氣氛。

 

   「妳,」開頭了,他揚起原本放在滑鼠的食指手指頭,我隨即本能反應的擺出多年來對付消費者的誠懇表情。他有點混濁的瞳孔透過短得不行的睫毛企圖鎮慑我,「一個人懂不懂得舉一反三,精明的過生活,就看他懂不得懂得隨時看見注視對象的每一個細節動作。經過菜市場及超級市場不同販售環境的演綀,做生意的反射神經,會顯示在處理事件的先後邏輯。」

   

   他直視著我的眼睛,看的出來是想確定我是否聽懂他的譬喻是那麼地企圖以哲學家的深奧來彰顯他的博學。於是我決定應該露出一種旱逢甘霖的大地,不自覺地露出一種半響才似懂非懂的恍然一悟,並且用力點頭,來回應我對他明燈教誨的感激表現。同時,我卻一眼瞧見他的指甲跟他的手機吊繩一樣髒黑。

   

   「其實,」他又開始咀吾,每個字吐出的緩速,配合著煙斗上的圈層層飄出,「由客戶給我們feeback的反應看來,我們Team教出來的每個小朋友,在掌控事件的深度上,目前都只是用皮毛在延續事情的進度,不是真正懂得事件精髓的內容,妳接獲一個事件,就必須先了解why? How?然後提建議,行動,再回覆客戶確認這是對方的要求答案。」他配合了一個頓點指指桌上的卷宗,加強最後一句的氣勢。

   

   往後一倒,他攤回皮椅,然後從肺葉幫浦挖出一口深深的咖啡色空氣,大大的吐出,聽起來像釋出了什麼重負,他精靈的閃了我一眼,眼神很快地看向夕陽,那態度看起來像心裡想,小女生,懂什麼呢?我不過是另一個想混混在大公司的資歷,下了班只想唱歌逛街的工讀生。是的!跟他比起來我的確是小女生,我也真的是如同唸大學一樣只想有著一份漂亮資歷的小員工,可是,如果我不是他公司裡的員工,哪能理解什麼叫建議、行動。

 

   他看起來很疲倦。在一番訓示之後,他悠悠起身,用不太足以跨過半張桌子的半支手,拍拍我的肩說,「要懂哦!沒問題吧?」

 

   我又用那付誠懇的面目點了點頭,返身走回隔了一條走道的辦公桌,換我把身子攤在椅上並用手肘撐在桌子前,我意識到,從頭至尾,他說的那個人選跟這些建議、行動發言內容到底有何關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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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肥妮周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